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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報    文/但唐謨

今年代表加拿大入圍奧斯卡最佳外片的《烈火焚身》有著略微複雜的「身分」:它是加拿大電影,故事主人翁講法語,而故事的中心卻是關於中東;在詩意的片頭中,聽到英國團Radiohead的歌曲: You and Whose Army? 片頭畫面中出現了一個正在剃頭的兒童,雖然我們完全不知道這小孩是誰,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,卻已經感到微微的不安、傷感,以及一種宿命的氛圍。故事開始於一個古怪的遺囑,逝去的母親要求以奇怪的方式下葬。她留下了兩封信件交給她的一對雙胞胎兒女,要求他們把這兩封信交給他們的父親和哥哥,但是這對雙胞胎一直以為父親已經死去;而他們根本不知道還有一個哥哥存在。有點無奈的女兒為了母親的願望,踏上了母親的故鄉(「遙遠」的中東),一片她完全陌生的異地,揭開他們的身世之謎。

或許因為這部片是改編自舞台劇作,因此電影的敘事非常吸引人:雙胞胎、尋找身世之謎這類等元素,都帶著濃濃的古典戲劇趣味。電影用了常見的平行敘事,一面交代女兒的尋根之旅,一面回敘母親當年在動盪時代中的政治覺醒,以及她做過的抉擇。平行敘事並不是多大的創意,但是這部片充分發揮了平行敘事的魅力。我們看到女兒追隨母親的蹤跡,走過當年母親走過的同一條路(是真的馬路);在視覺上,我們先後看到同樣的一條路,在兩個不同的時空中(戰爭和戰後),一股歷史的嘆息感覺流洩而出。我們也看到曾經渡過戰爭年代的人,他們曾經在過去戰爭的瘋狂下失去理智,但是他們事後對於戰爭的感覺,似乎只剩下唏噓懊悔。這部片應該是我看過運用平行敘事的最成功的一個例子,因為它的敘事可以讓我們真正感覺到一種「時間」感。我個人非常欣賞劇本中女兒(她是數學系助教)和數學教授之間的對話,用數學的典故來隱喻角色的心理,雖然不過是編劇上的雕蟲小技,無形中把整個敘事的心理視野延伸到了另一層。

這部片中並沒有把空間背景明白講出來,但是我們對於母親那一代種族、宗教之間的仇恨嫌隙,其實並不會覺得陌生;我們會依稀感覺到片中出現的戰爭場景,那些屠殺、難民、瘋狂的宗教領袖、民族主義、中東……都是我們曾經在電視新聞或記錄片中不小心看到過,但是因為覺得離自己太遙遠就沒多加注意,讓它自然模糊掉的東西,但是儘管只是模糊的片段,我們卻並不會感到陌生,因為那根本就是歷史一直在重複的事情,已經是我們的集體記憶了。不過,這部片的背景(回敘部份)應該是70年代起長達十多年的黎巴嫩內戰(原劇作者生於黎巴嫩),基督教和回教徒之間互相報復屠殺,犧牲平民百姓的血淚歷史。

《烈火焚身》是一部力量強大的電影,導演精細營造的高度戲劇張力,把親情、愛、承諾、戰爭等種種很基本的人類優點和人類缺點,放在一個特殊卻不陌生的時空背景下,讓我們更深一層地審視人類歷史。看這部片除了是一種性靈的洗禮,也提供了我們一個反省思考的機會。而最後帶著反諷甚至有點幽默感的結局,更是古今電影的twist之冠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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